第七章
“呋！”
川流不息的公路上，一辆白色山地车在车流中疯狂穿梭着。一辆又一辆小车惊慌按起喇叭，但山地车的主人丝毫没有要缓下速度的意思，不如说双脚越蹬越快。凝神着前方的异色双瞳，那份惶急就算已经狠狠强压过，还是无法掩饰从中侵透了出来。
“等着我啊——小月！”
二十分钟前。
绑架？
夜天脸色一片煞白，抓住手机的右手隐隐颤抖着。一小学生遭到绑架，绑匪取得赎金后残忍将其杀死！不久前的新闻在他脑海里恐怖浮现。
“哥哥，怎么办，怎么办？呜呜——”
而手机的另一边，小美仍在慌张哭泣。
[不能慌张，不能慌张，一定不能慌张！]
不停地给自己下暗示，他努力制止全身的颤抖。漫画里，如果主人公身边的人遇到危险，下一步发展往往是主人公怒值爆表，将作恶者暴打一顿完美结局。
但，这也仅仅限于漫画！现实中的人都是无力的，如今他正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绑架，应对方法必然就是拯救。但是，怎样拯救？报警？报警就可以了吗？
“跟我来！”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战友的“尸体”“分离死别”回来的吾超贱一把扯住不知所措的夜天，往教室后门快步走去。
“美清！”
同时似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女生群中的班长大人。
接过电话突然变得异常的夜天，摆出一张从没见过那样认真面孔的吾超贱，跟着双眼也变得严肃的班长大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名其妙的状况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想弄明白怎么回事了。
“啊，没事。应该是班级外购的事似乎出现了变化，你们不用担心，我去去就来。”
胡乱寻找了一条借口，美清快速将披肩的黑发帮成马尾，少有地以小跑追赶上去。对她来说，吾超贱，自己这个15年的青梅竹马虽然又好色又懒做，平常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但是，也有着令她不禁痴迷认真的一面。但，这一面的出现，也就意味着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发生什么事了？”
美清快速靠近他们两个，保持着前进的姿势小声问道。
虽说午休临近结束，停留在走廊的学生没有那么多了，却也没到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地步。从青梅竹马故意离开人群来看，她至少能猜测出是件不宜为人多知的事。
“夜天的妹妹被绑架了。”
吾超贱替沉默的夜天冷静地说出实情。
“······”
普通女生听到这种信息，估计没有多少人能保持镇定。是因为坐镇班长大人的位置还是经历的事多了的缘故，美清并没有一丝慌张的感觉，冷静得让夜天感到如同损友那样陌生。
“到这里来，既是说，你不想把这件事都推给警察了吧。”
校园网路控制中心，抬头望了左上方的门牌一眼，美清多少清楚了青梅竹马的意图。
至于选择这里而不选择普通电脑教室的理由。
那是因为，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三秒钟打开紧锁房门的里面，是无一人的。而且即将用到的设备，普通电脑也没办法完全应对。
“美清，你负责报警。夜天，你从电话那一边的小萝莉问好绑架车辆的细节，形状，车牌什么的等等这些。”
利索地将房门反锁，吾超贱一边下达指示，一边走到控制了整个学校网络的机组前着手准备。
键盘在他飞速跳动的双手中啪啪响起，而对应着，屏幕上快速跳动着密密麻麻的程序窗口。
夜天看了他一眼，转身毫不迷茫地执行。
“夜天！你相信我吗？”
在他对自己的妹妹遭到绑架却不知所措，毫无作为的时候，坑了自己无数次的损友是这样说的。
“如果你能相信我，我不敢说百分之百一定能完美解决问题，但我至少能为解决这件事提高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
“小美，你还在吗？”
“嗯。”
虽然放置了五分多钟，但手机那边还是及时地返回了应答。这也让他安心了不少。为了能让信息更完善地传递，夜天直接将通话模式改为免提。
“很好，那你现在好好回想一下，绑走小月，那辆车的特征。”
意识到小学生可能还没有特征这个概念，他连忙补上话，
“形状，颜色，号码这些，什么都可以。不管记得多少，现在就讲出来。对了，还有你的位置，小月被绑架的位置。”
“蓝色的面包车，车牌我记得有两个九连着，具体的我记不清了。其他其他······”
手机里面传来的声音虽然还少许带着哭咽的声音，但比刚开始的嚎嚎大哭稳定多了。
“暂时想不出别的就先别想了，你现在的位置呢？”
“我在通往学校的那条坡下面。”
小美说的地点他有印象，白帝学院建在一座丘陵上面，几乎覆盖整个山头。小，中，高，大分居四方，每个校区各有一条主坡路线。因为里头商业活动基本是围绕学生着，也就导致了学院附近少有市民涉足。
“那些人的样子你有看到吗？”
“没有，我那时到路边边的小溪，清洗被冰淇淋滴到的裙角，听到小月的叫声跑上去时那辆车已经开得有些远了。对不起，对不起哥哥，要是我，要是我没有——”
预感到对面又要泪崩了，夜天急忙安抚她。
“不，不，这并不是小美的错，不要哭。小月一定会没事的，一定。”
同时也是在安抚他自己，父母联系不上，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以及身边的那两个朋友了。
至于为什么她们两个小女孩会走到校边，为什么学校安保没完善，等等这类问责的话现在提出来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现在就回学——不，那里应该有个休息室，你就在那等着我的消息。放心，一定没事的。”
如果让她满脸泪痕地回到学校，估计只会添加不必要的麻烦。小孩子无意的语言也可能对她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怎么样？”
合上手机，夜天有些焦急地跑到吾超贱的身边，盯着桌上一排的显示屏。上面是整齐平铺的无数监控窗口，路口的，街区的，甚至卫星的？这些东西显然一个普通中学生完全没有能力弄出来。
“蓝色面包车，车牌连有两个九——”
吾超贱一边应答一边敲击键盘将发现的所有可能车辆在中央的屏幕平铺出来。
“共有十三辆。”
“······”
满目的分镜让他微微皱起眉头，不管怎么讲十三辆这数目也太多了。
“依据时间，地点计算的话，最大限度能缩减到五辆。而且从卫星扫描的结果看，五两车子确实都存在着一个小孩。你妹妹要是有手机这种带有GPS功能的东西就好了。”
说着刺猬头又点击几下，把其中的五个窗口放大出来。
夜天虽然想能在其中窥到一丝线索，只是很可惜，单从卫星追踪单一的俯视视角是发现不出什么的。卫星扫描什么他不太明白，也许是红外线也许是人形白点，反正都弄不明白。
“有被盗车辆在里面吗？”
似乎与警方联系完毕了，美清也走到另一侧出声问道。毕竟一般来说，用来作案的交通工具很少是自己的。
青梅竹马轻摇着脑袋，现在他的情报是与警方部分共享的，若是这些嫌疑车辆被登记，他就能在第一时间了解。
“没有见登——”
话到一半，右下角突然闪动的提示让吾超贱一愣。
“不，有了。这辆——799241。前进方向——西郊仓库区？”
西郊仓库区，因为年代久远，似乎要重新规划建设的样子。人迹罕见，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仓库，隐蔽性极强，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不久前他就与夜天曾为消遣，骑着山地车跑到那里过。
盯了屏幕上那辆蓝色小车一会，夜天突然一副看到什么的样子转身就走。美清反应过来，急忙一把拉住他。
“等下夜天，那里可以说是绑匪的老巢，人数不详，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危险的武器。你过去太危险了。而且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辆车就是绑架你妹妹的那辆。”
“······”
夜天沉默了一会，缓缓组织语言。
“起先，不知所措是因为我没有方向，现在有了方向，还在一事不为的话，那我就没有做为一个哥哥的资格了。至于证据的话，我已经找到了。”
缎带！
就在刚才车辆转角的一瞬间，他从路口的监视窗口看到了，其中一个紧闭的车窗夹着一条无比熟悉的黑白格子缎带。早上，是他亲自为妹妹绑上去的。
“带上这个。”
不需要双眼对视，就算定定坐在椅子上，作为他的好友，吾超贱从声音中就已经清楚明白那份决意了。
夜天从他手上接过一个黑色的小玩意。
“蓝牙无线耳机，随时保持通话，我来指引你。”
耳边，风声呼呼吹刮着。少年凶猛蹬着山地车，速度之快令人结舌，在他身旁一辆又一辆小车被抛到后头。刹车一副已经固定的样子，没撞死车不停！
“他们到哪了?”
夜天大声呼叫，如果不这样的话，声音根本就不能保证能正确传到另一边。
“西林大桥。不过夜天，我得提醒你，仓库区不一定就是他们的目的地，虽然现在前进方向是那里。这边花费了一些口舌，警察那边终于是答应我们的行动了，不会在未确定绑匪具体位置前打草惊蛇。”
在学校的网络控制中心，吾超贱一边向好友报告事情的进展，一边连双脚都用上了疯狂敲打着数个键盘。虽然城市的监控系统已经得到了授权，但上空被他黑的某国卫星就不一样了，已经被发现了。对方的防卫升级，反攻击让他越来越吃力。毕竟他只有一个人。
而摇曳着单马尾的班长大人美清，除了负责与警方沟通外就是如同手术室里面的护士不停地为他察汗，或者听从指示从其他电脑室搬来机箱。
疯狂追赶了十几分钟，夜天已经渐渐接近仓库区了。路上，各种车辆明显稀少了许多，偶尔就一两辆货车迎面而来。现在就期待着目标会停留在仓库那里了。
“呼！呼！呼！”
超高负荷的运动让他就算心里怀着无比坚定的信念，现在也要凶猛地吐气呼气，血液几欲沸腾，全身早已如淋大雨一般，汗水飞溅。
或许也多亏了这样，让他慌急的心境逐渐冷静下来了。
“他们停在仓库区了。这边我需要五分钟时间重新攻破卫星的防卫。”
这个消息让夜天不禁又加快了速度。
几分钟后，他终于看到斜对面远远伫立的破旧仓房，连绵不断。
这片仓库似乎真的要被被遗弃了，杂草丛生已经不再有人管理。放眼所去尽是铁锈斑斓的破烂仓板。人是去了，但这里并不显得死气沉沉，不如说是回归到了大自然生机勃勃。鸟雁振翅，夏虫嘶鸣，市区无法见到的别有一番风味的景象。
为了能在这片人迹稀少的区域停留得更自然一些，夜天拿出手机装成拍摄这些美景的样子。毕竟暗的眼线谁能保证没有？
仓库区，某仓库
“怎么样？”
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中年男子将手中的烟头灭掉，看向在一旁眉头一直拧成一团的肥胖男子。他是负责联络家属，索要赎金。
“还是不行，两个都无法接通。”
肥胖男子放下手机，无奈地摊了下手。
里头的另一个青年就不乐意了，一巴掌恼火地拍到背后倚靠的铁皮，恶狠狠地望向抱着双肩蹲在不远处抽泣的小女孩。
“喂，小丫头，你没有忽悠我们吧？”
“没有——小月没有说谎。”
夜月被他恶狠狠的样子再次吓出了眼泪，更加缩成一团。
“那为什么接不通？！”
“杰！”
鸭舌帽男子出声阻止同伴的大吼大叫，迈步走到小夜月身前，蹲下来注视着她泛着泪花的无暇紫眸。
“小丫头，你的父母难道是不在家吗？”
“哥哥说他们去旅游了。”
“哥哥？”
鸭舌帽男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好信息，嘴边泛起了笑意。
小夜月猛然注意到自己的失言，急忙用双手捂住小唇瞪大了眼睛。
“呵呵，有保护哥哥的意识确实很可爱，但是，如果你不说出来，受了伤，你哥哥可是要伤心的哦。”
另一边，就在夜天将第一排仓库搜查完毕时，一个陌生的号码突然在手机上摇晃起来了。
绑匪！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哪位？”
夜天努力装成很自然的样子接通电话。
“你妹妹在我们手上。”
耳机里传来一个无比冷酷的声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毫不起眼的事。
“突然来句你妹妹在我们手上，以为我会相信吗？”
“哼！”
那边冷哼一声，一阵杂音过后响起了他无比熟悉的清灵稚声。
“哥哥——哥。”
不过很快又被换到那个冷漠的声音了。
“——明白了吗？”
拼命将怒火压着，夜天缓慢张开嘴唇。只是他的声音里，怒火依然澎湃着。
“你们有什么要求？”
“今天五点之前准备好三百万，钱齐了联系这个号码。如果办不到又或者报警了，就给你妹妹收尸吧。”
通讯兀然断开。
“······”
夜天用力拧着自己的大腿，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嗡嗡——”
好友的来电再次来到了，他立马接通电话，只不过，是他先开口。
“刚才，对方打电话过来了。”
“他们有什么要求？”
“今天五点前准备好三百万赎金，如果做不到，或是被他们察觉到我们报警了，他们都会撕票。”
[虽然也可以选择强攻，但最好的机会还是他们前去收取赎金人比较少的时候吗？]
下巴枕在交叉的十指上，吴超建飞速转动着脑子。在他旁边，留着长长单马尾的班长大人则是安静地等候下一个指示。
“明白了，不管怎么说，当前最紧要的还是确认小月的位置。从卫星探查的结果看，仓库区存在两人以上人员的地点共有七处，因为都在仓房里面，无法得知他们的真面目，更细致的探查因为刚才受到阻碍的缘故还没法完成，所以你需要前去一一勘察。具体位置我会引导你。”
“恩。”
夜天点了下头，举起手机再次装作摄影的样子，跟随着耳机的导航慢慢向第一波人靠近。
“穿过这个仓库左转，一直走第七个。”
吾超贱一边引导一边告诉他警方的部署。
“警方已经伪装成搬运公司正在赶过来，你确认绑匪的位置后千万不要单独行动，要等警方他们准备完毕后一起。”
确实是理性的建议。
“我知道。但是如果我看到小月受到伤害的话，我无法保证自己会在一旁等候着。”
“······”
耳机那边沉默了一会。
“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忍耐一下。但——明智的选择也并不意味着是正确的选择，如果你真的那样感性选择的话，就努力把选项引向正确那一边吧。”
“别趁机卖弄自己的哲学。”
一弧笑意不知不觉爬上夜天的嘴边。
“呀，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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